少了你，世界多燦爛我都无感

朱卫胜

文／小纭

还记得老光和玫曦这对恩爱的模范夫妻吗？一年半前老光去世了，去世前老光对梅曦说，他一定会再来找她……
大约是两个月前某个阴雨绵绵的天气，溼答答的氛围令人感到鬱闷、也无精打采。那时候也快年底了，各部门行政的截止收件和临床上的病人应对，突然想就这样走进雨中，什麽也不想就淋个痛快吧。

「铃铃铃～」噢！又是哪个单位要跟我催东西，打断了我的白日梦。

「喂？小纭吗？我这边是呼吸照护中心，有病人家属指名找你，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?病人是叫王玫曦。」中心小姐讲出熟悉的名字。

我赶紧放下手边的文件，快速往呼吸照护中心移动，当年他们夫妻俩在病房裡的道别，让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，老光走后，我还有陪玫曦一起去过他们常去散步的山头，走在花瓣洒落的林道上，真的有满满的幸福感、也埋藏了无尽的思念。
等我进到病房时，映入眼帘的是玫曦插著呼吸管，不能说话，但看到我之后整个人精神了起来，用颤抖的手在白纸上用力的写字「谢谢你来看我」。

玫曦的女儿说，自从老爸走了之后，妈妈老是在阴雨天看著窗外，吃著老爸和她以前常一起吃的瓜子，手摸著戒指，一坐就是一天，身体每况愈下，常常生病，半年前呼吸有问题，就带著呼吸器维生。

我转向玫曦说：「老光爷爷很捨不得你，一定也不想看你生病，打起精神笑一笑，爷爷可能在某个角落看著你啊。」玫曦听我这麽说，撑起了虚弱的身子向我点点头。

--往后的几天，我只要有空就会去中心探望玫曦。有天，她交给我一封信。我回去打开看，纸条写著：

执子之手，白头偕老。今生未续完的缘，来生再续。我一直等著却等不到你，在雨裡，在花裡，在雾裡，都找不到你的影子。我想带著你的回忆继续向前走，但总是空缺一块，外头的世界如何灿烂，少了你，我依旧无感。等你听到这段话时，希望你已经遵守承诺来找我了，一起走向未知的世界。

我读完这段文字时，以为玫曦错拿给我了。

「你妈妈是不是拿错信给我了，你看……这像是要给谁的？」

「哦！这个呀，妈妈说，你在我老爸去世的时候，有看见过我老爸，老爸还带你去找了遗落在抽屉的戒指项鍊。所以我妈想说，如果有天她走了，希望你在告别式可以读这段文字。」玫曦女儿很淡定的说著。
听完了这段话，我把信收进口袋，走进中心跟玫曦说：「我看信了，不用担心好好休养，我会完成你的愿望。」

玫曦眼泛泪光的笑著，她脸上的表情，是我从去探望她开始，前所未见的安详。我心底想著，或许她听到了我的答覆，了无牵挂了。

就在去年的最后一天，我终于把所有烦人的催件清空时，我高兴的奔向呼吸中心探望玫曦。可是，她女儿说玫曦已经睡了两天了，有时候还笑著呢！很久没看到妈妈这样笑了。听到这个消息，我也感到开心，只跟她女儿说：「让她好好休息吧，我要下班了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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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年夜在家早早裹著棉被的感觉，真是奢侈又幸福阿！我一定要废在棉被裡头等著倒数，不知什麽时候，眼皮一沉我居然睡著了。

半梦半醒间有人敲了我的门，我下意识的开门，哇！是玫曦耶，你来我家跨年是吗？只见玫曦喜孜孜的说：「谢谢你小纭，很高兴认识你，让你看看一个人。」

我转头一看，竟然是老光，脖子上带著项鍊的老光，「我们很感谢你，这老头果然没有食言。」等等，玫曦不是戴著呼吸器吗？老光不是已经……。

等我意识到的时候，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，而我也从床上弹跳起来，满身大汗，同时心裡也想著……糟糕了。

滑开手机已经是半夜两点多，手机的未读简讯开头是「我妈安详的走了，谢谢你」，可是我一点难过也没有，因为他们已经了了彼此的心愿，再次走在一起。

玫曦的告别式那天，我用麦克风读出那封玫曦交给我的信。唯一不同的是，玫曦写的「等你听到这段话时，遵守承诺来找我」，我已经改成了「我们已经在一起，不论时空如何物换星移，永远为彼此守候。」当我唸完时，现场的花瓣雨不断，原来是玫曦女儿安排的，这场告别式温馨而隆重。

一个战乱时代下的爱情，两个情人就这样分分合合，在人生的最后，一起结伴而行，为这段坚贞的爱情在这一世画下了句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