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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时大埔百侯的小学教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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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7-5 08:29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| 来自广东

逛了这许久,何不进去瞧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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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朱卫胜 于 2019-7-9 08:11 编辑

作者:萧逸之  


一、前言

我们常说敎育为立国之本。诚然,在建国的工程上,国民所负的责任实在非常重大。就因为敎育能够提高国民的素质,增强建国的力量,关係国家的盛衰,所以敎育成为立国的基础。古人以生聚敎训的方法,达到中兴的目的,就是铁的例证。

民国建立,於元年九月二日颁布新敎育宗旨:「注重道德敎育,以实利敎育、军国民敎育辅之,更以美感敎育完成其道德」。在中、小学校中,增加了艺术科目的时间。学制上因袭日本,分为三段四级,即初等敎育段分初、高小两级共七年。中等敎育段与高等敎育段均一级,中等计四年,高等分预科与本科,预科三年,本科三或四年。民国四年,袁世凯执政,敎育宗旨改为:「爱国、尙武、崇实、法孔孟、重自治、戒贪爭、戒躁进」。主张尊孔,恢復读经。

民国八年发生新文化运动,唾弃传统文化,全盘西化的理论抬头。民国十一年颁布仿自美国的新学制,共分三段:儿童六岁至十二岁受初等敎育,小学分初级为四年,高级为二年;十二至十八岁受中等敎育,初、高中各为三年;十八至廿二岁入大学。各级学校课程重行釐订,读经与修身课一併废除。民国十六年政府建都南京,十八年颁佈敎育宗旨:「中华民国之敎育,根据三民主义,以充实人民生活,扶植社会生存,发展国民生计,延续民族生命为目的,务期民族独立,民权普遍,民生发展,以促进大同」。

其实,敎育制度或敎育宗旨的变更,对於我们鄕间的学校,其影响可谓微乎其微,我们那时候的老师,不外是全盘接受太老师那读、背、打、駡的一套,其他想非他们所能知的了。

二、简陋的设备

百侯区以清远河为界,侯南有杨、张、丘等姓,侯北也有萧、丘、林等姓。记得民国二十四年,搭乘杨德昭先生专轮自家鄕到三河灞,转赴香港,途中他敎我不要拘泥,曾戏称他为南王,我家长兄镜泉哥为北王。
那个时候,各个学校都附设在祖宗的祠堂里,祭堂以及两旁的耳房和走廊,只要可以摆桌子的地方,就可充做敎室,天井和门外的禾坪,就是游戏的场所。

杨氏高级小学(以下简称杨高)专办五、六年级,共两班。五年级约有六、七十人,女生也不在少,全挤在摆神主牌的祭堂,六年级设在祭堂旁的耳房,有二十多个同学,全是男生。我在六年级转学杨高,其中姓萧的有俊发叔侄、同善、鸿麟,姓杨的只记得懋轩和国誥。越南沦陷,俊发擧家逃亡到泰越边境,前几年定居美国洛杉磯,生活幸福。而同善等人因竹幕低垂,却生死不卜了。

振德学校是完全小学,从初小一年级到高小六年级,学生最多。校址是利用太宗祠,两座祠堂相连,门前有相当宽广的禾坪,祠堂后面有宽窄高低不一的草地,相隔不远,有一块上万坪的大草坪。五年级在振德上学,六年级转学,想不出是何缘故,可能是天灾,因为我曾好几个月,住在外祖父家。

崇德学校算是最具规模的了,创办人兼董事长是堂兄惠南哥,为清廩生,歷任大埔旅汕小学董事长,一度且兼校长。实际负责的是家兄镜泉哥,为大埔旅潮同鄕会会长,大埔旅潮小学董事长。两人深知敎育的重要,将祖尝大量拨充学校经费。校舍设在崇德堂,两旁建筑一式的两房三厅的房子,作为敎室,敎师休息室,成绩陈列室、书报室等,门前闢建有七、八千坪的大操场,大门后有花园。左前方尙有儒宗衍庆上万坪的绿地,地上种植如高丽草,十分整齐美观。

各个学校,组织有一个或多或少的鼓乐队,有大、小喇叭、大鼓、小鼓、铜鈸等。每逢集会的日子,吹吹打打的演奏着,在穷鄕僻壤,也能吸引些观众。我曾当过大鼓手,在前有一位同学反手扶着大鼓,我俩各自把大鼓上的皮带繫在肩膀上,大鼓成为乐队的指挥,蛮神气的。

三、青蛙老师

有个寓言叫做「蛙敎书」说:「向见人畜蛙为戏者,木匣中有一大蛙数小蛙。开匣则大蛙先出,小蛙隨之。出则大蛙踞中向外,小蛙旁列。大者鸣一声,小者亦鸣一声;大者鸣两三声,小者亦鸣两三声;迨后大者迭鸣不已,众小蛙亦然。毕则仍如出时次序,自入匣中。谓之蛙敎书」。事实確也如此,从前的小学校都是青蛙学校,老师就是青蛙老师,上课的时候,老师照本宣读,小青蛙跟着唸,老师指定一位小青蛙领着唸,一直唸到响起了下课的钟声。

杨高的校长杨琼石老师,是前清秀才,自命不凡,尝说要是不废科擧,准可中进士、点翰林。他编辑「杨氏文萃」三厚册,原稿中有残缺不全或他认为尙不够美好的地方,逕自塡补窜改,他敎学非常认眞,每週作文一篇,有圈有点有批,只怪小子不成材,添头添尾加中间,然后重抄一遍,再贴堂。唸书的时候,神情愉快,摇头摆脑,声音洪亮,抑扬顿挫,有如歌唱。他签名致赠我一套杨氏文萃,课余常叫我们到校长室,讲杨家名人故事,如一腹三翰院。

琼石师在杨氏族中地位崇高。一呼百应,在我们擧行毕业礼的时候,贺客满堂。这件事,在当时,眞算新鲜。

我在振德学校读五年级,国藩叔以北京大学毕业生,回鄕当了半年校长,后由原任大埔旅汕小学老师的宜南哥继任。国藩叔能言善道,见得世面多,对学生便很亲切。宜南则较严肃,也採放任主义。敎员有保信等人,专敎低年级同学。

连续在崇德唸了四年初级小学,曾顏叔当校长,老师有钦文、乃止、赐坚诸兄。有时候从省城回来的公务员,也来客串,有一位还敎我们跳舞呢!当老师的都是哥哥、叔叔,不过,不管谁当老师,都尊称为先生,加上名字便简称为「××先生」了。

敎师的註册商標,便是手执籐鞭,这是老师除了粉笔以外最重要的敎学工具,也是权威的象徵。老师在敎室中手舞籐鞭,口里呼喝着,活像赶羊的牧羊人。籐鞭打在手掌或大腿上,马上出现一条红色的伤痕,受责打的用口水在伤处磨擦。

老师之所以为尊,是「知人所不及知,能人所未曾能」。由於人需要学习,在学习过程中,老师必先充实自己,具备崇高的品格,超越的才能。但是,当时敎育不发达,老师要不是从私塾煎熬出来的,便是高级小学毕业生,只要得到学校董事们的认可,便取得敎师的地位。西谚有云:「学校之良窳,由於敎师之优劣」。振兴敎育而不从培养优良的师资着手,欲求良好的效果,实戛乎其难。

四、枯燥乏味的教材

敎育和生活,原本就是具有密切的关係。敎育的目的在充实人类的生活经验,使能够適应生活的环境。所以敎育的內容,必须配合社会生活的需要;而敎育的方法,是要从实际生活中去体验,就是道德也要藉具体的行为来表达。如古时,年幼的人跟着年长的去狩猎、耕种,从实际生活中,学习生活的本领。但是到了后来,人类累积下来的经验太丰富,不能够一一直接从生活中去学习,於是创办学校,以学校为获得生活经验的场所。

学校里,各学科敎学时所用的材料,就是人类生活经验的精华。例如学习公民敎材,就会知道公民应尽的义务和应享的权利、政治的制度和法律常识,社会组织和道德规范,然后才能適应社会生活。但是敎材是由大人先生本於他们的社会经验所选择编製的,和鄕村儿童生活的环境完全脱节。如国文开头是人、手、足、刀、尺、山、水、田、狗、牛、羊。这些固然是我们鄕下人,从早到晚都看得见的,但是老师不能够生动的加以解说,更多的是见所未见、闻所未闻的东西,自然引不起我们学习的兴趣。旧敎育认为儿童所应学习的事物,不问儿童乐意学习与否,都应该学习。儿童越不乐意学习的事物,为了锻链儿童的意志,更要强令学习。这强有力的压迫感,越使儿童望而生畏,导致逃学溜课。

初级小学有那些课程,已不復记忆。依稀记得的是上体育课、学打八段锦,还有就是那立正、稍息、向左转。

高级小学课程多了些,有地理、歷史、音乐、体育、图画等等。在杨高,老先生敎唱歌,像是老鸭子呀呀叫,叫得我毛髮悚然,就是开不了口,毕业考试寧愿要零分。

在我受敎育的整个过程,都是废经的年代。小时候,母亲口授「人之初,性本善」的三字经,和「天地玄黄」的千字文。大学、中庸、孝经、论语、孟子,是我征调警察学校当敎官的时候,校长赵龙文先生(著名的浙江才子,曾任胡宗南将军秘书长等职)讲授的。

五、儿童的打駡生活

民国十三年,閙烘珙的春节刚过了半个多月,还是太阳暖洋洋的时候,学校公告儿童启蒙入学的日子。到了那一天,我穿上新製的蓝布长衫,衣襟上掛着一串刚自菜园中拔来的大蒜和葱,那是取聪明会算的吉利的意思。我心里茫茫然的,由母亲牵着手,和邻家的叔伯兄弟们,三五成羣,有的愁眉苦脸,有的谈笑自若,有的一把鼻涕、一把眼泪,为父亲的手执棍子,做母亲的连拉带拖的,上学去。

学校里的祭堂,陈设着祭臺,祭臺上悬掛着巨幅的孔老夫子的画像,供桌上供奉着菓品,做学生的好像鞠躬一番,典礼就吿完毕。

在我们家鄕百候,父母读书识字的不多,慈爱儿女,却不知道如何来敎养儿女,不是溺爱不管,就是依靠拳头底下出孝子的古老观念,甚至偶有无知的父母,以儿童为泄愤的对象,夫妇失和,婆媳不睦,邻居口角,动輒迁怒孩子,破口就駡,伸手就打,做小鬼的祇好抱头鼠窜。

鄕村生活异常清苦。耳熟能详的是伯叔们到潮州参加考试,来回半月,只用两个咸蛋做菜。一天三餐,多是吃稀饭、甘藷,稀饭还要先把米汤餵猪。早上,洪叔顶着一板豆腐,走遍全村,才能卖完。吃豆腐的人家,也只是加上一些咸汁,甚至祇是盐水。一个鸡蛋用水调匀,加些盐,燉成大碗汤,当作上菜佐餐。一般的家常菜,就是咸菜煮咸菜,青菜煮青菜,猪油捨不得多放一点。

学童大半赤脚学,夏天,石头晒得赤热,大家也毫不在乎。冬天则穿着木屐,能穿鞋子的眞不多。记得每到冬季的日子里,学校的各个角落,此起彼落的踢毽子,阿敦哥从不例外的向我调借鞋子穿。学童的衣服,更是五花八门,下霜刮风时,还有穿婆婆、妈妈的破旧棉袄的,谁也不以为怪。在学校里玩得口乾,掀起水缸盖,就用木杓盛取生水喝。

玩的花样也少得可怜,养彩色的斗鱼,斗蟋蟀,捉迷藏,捉曹操,跳绳,丢石块来跳圈圈等等,是室外室內最流行不衰的游戏。但是学童间的口角、打架,更是家常便饭,没有人未曾打过架、吵过嘴的,也难得一天没有人口角、打架的。打架的人,拳打脚踢,扭、揪、翻滚、打得愈烈,采声愈多,胜利的受到英雄式的欢呼,战败的垂头丧气的扬言明天再战。夏天是游泳的季节,大伙在河裹打水战。秋天人人动手自製风箏,又掀起逞强爭雄的高潮。冬天,那长的英武、羽毛彩丽的公鸡就註定倒霉,大家竞拔那羽毛做毽子。渴望已久的「年」来了,终於等到了压岁钱,那可以烧爆竹,玩陞官图,掷骰子,赌个输贏了。在鄕村百候,没什么娱乐,赌不免乘机而兴,尤其是过年和大沙灞搭戏臺做大戏的时候。

在屋外或院子里,偶也种有香蕉、桃子、枣子、柚子、杨桃等果树,但,花钱买水果来吃,那是非常稀罕的事。我家有棵好大好大的杨桃树和柚子树,果实又大又甜,柚子放在衣橱里,香气四溢。杨桃每斤卖一二毛钱,我们卖了些给商人做礼品,村子里的人是不买的。柚子全不卖,大半分送亲戚邻里。

我家靠右的两层楼房,是德斋伯伯开设的聚和商店,杂货、海產、食品,种类繁多。最著名的是行销南洋的鹤標国酒(纯糯米酿製)、腊猪肝、腊肠、牛肉乾。傍晚,阿江哥他们也挑来牛肉丸、炸油豆腐等担子,那时食客云集,喝酒、掷骰子,好不热閙。但,女人、小孩,只有远望而大吞口水。

大埔位在粤赣闽边区,丛山峻岭,那个时候,是土匪出没的渊藪。常日夜前来杀人掳掠,在大沙灞杀杨竹史他们,砍头剖腹,惨不忍覩。就我来说,除在杨高读书那一年较为安定外,其余的日子,多次从睡梦中起来逃难,一次,手提着鞋子,隨着哥哥们,一口气跑到湖寮。一次,来不及,在破门声中,只好躱在猪窝里,逃过一劫。做佃农的厚叔,他的儿子赐专被掳,也被勒索两百块大头。要不然就是鼠疫、霍乱、天花流行,我数次隨母亲或大嫂到潮安,住在西湖边,也曾在旅潮小学读了几个月,在菴埠大姨的店里,在盛產菱角的鰲头,好些小地方住过。好在在那段日子里,不论是家里或潮州,藏室曰都很丰富,四书、纲鑑等书固多,章回小说更是无不具备。奕秋伯的儿子乃蔚哥和兄弟,乃疆哥的五个儿子,在上海、北平读书,买回来很多江湖不肖生、鲁迅、郭沫若、蒋光慈等的小说,还有电影院印赠的电影本事。我就囫圇吞枣的一本本翻阅,消磨时间。思量起来,眞有「寧作太平狗,毋为乱世人」的感嘆!

六、结论

在二十年代,国家尙在分崩离析到一统的途中,政治、经济、法律、道德、风俗……都不能发挥应有的功能,小学敎育的效果不彰,自然是「理所固然,事所必至」了。但愿全国上下,臥薪尝胆,团结奋斗,早日完成伟大使命,让我们携手在大埔园地中,建设现代化敎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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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7-9 07:06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 来自广东
民国开国写起多高龄也
发表于 2019-7-9 00:5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 来自广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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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点历史
发表于 2019-7-8 23:5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 来自广东
古董啊!有历史
发表于 2019-7-8 14:47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 来自广东
发表于 2019-7-6 13:37 | 显示全部楼层 | 来自广东
非常好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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